Читаем 中国,2013年 полностью

其实,中饭后小希在教会上网,很快就看到老陈的跟帖,也去新浪看了全文,整个人像瘫了一样动弹不得。过去两年来,小希多期望能找到一个可以交流的男人,做个生活上和感情上的伴,但每次都让她失望。碰到老陈后,她还有过一点幻想,觉得老陈是与别的男人不同的,结果自己差点成了第三者。就在自己状态越来越差,接近绝望的时候,她找到了教会。她并没有信教,却加入了一个大家庭。然后发生张家村维权事件,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没想到正在这时侯,老陈又出现在她生命中,向她倾诉一生,并愿意作伴到老。

小希呆坐在电脑前一个多小时,她知道在另一台电脑前,也有一人在呆坐着。

终于,她回了一帖:“我已经不是九十年代的小希了。”

很快,老陈的帖就上了:“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小希:“我是一个忧郁症患者。”

老陈:“我知道,我会照顾你。”

小希:“我的身躯衰败不堪。”

老陈:“我是你美丽的见证。”

小希:“我不确定是不是想谈恋爱。”

老陈:“我会耐心的等你确定。”

小希:“我现在肯定没时间谈恋爱。”

老陈:“我更可以等,在河南,在任何地方。”

这样一来一往,已下午五点多了。

小希最后一帖:“我要离线了,你让我考虑一下再说。”

小希去帮忙教会做晚饭,老陈也离开电脑,打算回到教会找小希。

他们两个都不知道,整个下午,多少网民在屏着气追看他们的帖子。两人离开电脑后,网民之间的讨论开始,兴奋地跟上了很多帖子,对老爹老娘的网恋,有的人说感人,有的说肉麻,有的说可爱,有的说恶心,台湾网民说她orz服了这对欧巴桑欧吉桑,大陆网民也说整件事横看是囧侧成雷,不过总的而言网民一致达成一个判决:少罗嗦,小希跟老陈好了就一切都OK了呗。

***

晚上六时许,温泉镇落地麦子团契的弟兄姊妹,吃了晚饭,怀着感恩的心情,陆续来到教会,在院子内外,恳切的等待见证会的开始。

这时候,搞生产和李铁军也从县政府大楼出来,两人站在马路边,决定再做个简短的祷告,感谢主恩。上午见到年轻有为的杨县长,高生产如有神助,该说都说了,有条不紊,不亢不卑,县长虽没做表示,但高生产知道他的话杨县长都听进去了。至于县长将会如何权衡利弊,教会的命运如何,就交给主了。散会后,县长秘书追出来,叫他们不要走远,随传随到,这是好征兆。他们两人就一直在政府大楼外的一家小餐馆等候,高生产还拉着李铁军的手说:我们祷告吧。

杨县长跟幕僚短暂商讨后,就叫秘书打电话通知乡领导和利益集团企业代表立即赶来县里开会,下午一直开会到五点多结束后,才电召高与李回到县长办公室。这个杨县长是个有官本位思想的官,不过也是个聪明人,知道高生产在玩逼宫,但为了自己的仕途不得不让步。他告诉高生产和李铁军,张家村的征地项目一定如期进行,不过在县政府的协调下,每户赔偿有所提高,并且规划因为实际需要做了修正,刚好那几户教会农民的宅基地都不在征地范围内了。这样,利益集团被迫回吐了一点暴利,乡干部贪腐水平太低也被县里领导训得无地自容,政府的威信保住了,有组织的群众闹事也预先化解了。

杨县长制式化的送高生产和李铁军到办公室门口,心想以后到了省里再也不用受你们这些教众刁民的气。高生产知道目的已达到,临走还恭维了杨县长几句,说他真是人民的父母官,杨县长则回说自己只是公仆,天职就是为人民服务,人民才是爹和娘。他们就这样的互相认对方是爹是娘,心照不宣的冷冷告辞。

在返回教会的路上,高生产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信徒的权益争取回来了,教会与政府的冲突也躲过了,唯一可能会觉得有点失望的是摩拳擦掌要跟政府大闹的一伙团契弟兄姊妹,特别是小希,但在事情孰轻孰重上高生产从不含糊。

高生产和李铁军还没走到教会,老陈和方草地已经随着信众坐在屋子的礼拜堂里,还东张西望的看小希在不在。在厨房,小希协助准备好茶点后,刚把下午带过来的心情平静一下,从里屋小窗张望了一下礼拜堂,心跳立即又加速,因为看到老陈坐在信徒之间。小希躲在窗后,不敢去礼拜堂,隔墙传来小敏迦南诗歌《我算什么》,让小希激动不已。

高生产和李铁军走进礼拜堂,高示意李交待一下,李就请大家肃静,有事情跟大家说,然后把政府在张家村的新决定跟大家宣讲了。高生产接着说团契弟兄姊妹被侵权的事已解决,这是一个神迹,见证上帝听到了大家的祷告,然后领导全体一起高呼:感谢主!有些信徒感动的流出眼泪。很多信徒喜欢来见证会就是因为永远有感人的见证。

刚静下来,老陈就站起来大声说:“各位,我有话要说。”

李铁军想制止他,高生产拉了李铁军一下,示意让他说。高生产知道,世界上的事情不能勉强阻拦,就交给主来定夺吧。

老陈说:“各位乡亲,我在找一个人,她叫韦希红,也叫小希。”

人人瞪着这个陌生人,没人反应。

老陈说:“我是她的朋友。”

还是没人搭腔。

老陈继续:“你们知道她在哪,请告诉我,让我见她一面,因为…因为我不能没有她,我爱她,我求你们,求你们告诉我,她在不在这里?”老陈单掌掩面而泣。一个动真情的男人,会令人动容。

团契的每一个河南好人都全神贯注的看着老陈,不知该怎么办。

“老陈!”

这时候,小希从里屋出来。

老陈抬头看到小希。

小希心平气和的说:“我们回北京吧,老陈。”

<p>3 危言盛世</p>

人的生命,孤独、贫穷、龌龊、粗暴及短促。

– 霍布斯《利雄坦》

看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酿蜜,闹攘攘蝇争血。

– 马致远《夜行船·秋思》

在所有可能的世界中的最好的一个世界里,一切都是最好的。

– 伏尔泰《戆弟德》

<p>中国式理想主义者</p>

在中国,千千万万的人经历过理想狂飙的年代,受过理想主义的洗礼,就算后来理想变成噩梦而幻灭,整整几代许多人失去理想,却没有唾弃理想主义。

方草地与韦希红就是成长在这样的年代。也学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管时代、环境怎么变,他们身上仍然保留着青少年时期形成的强烈的理想主义人格特质。一个理想幻灭了,就算没有立即捡起另外一个现成的理想来替代,他们也会继续寻找、追求。他们不是现实主义者、不是机会主义者、不是事业主义者、不是享乐主义者、不是妥协主义者、不是虚无主义者、不是避世主义者。他们是难以言喻的中国式理想主义者。

所以,就算在共和国成立了六十多年以后,中国肯定还是理想主义者的大国-中国人口基数大,理想主义者比例上小,实际数字放在别国仍属惊人。

想想那些正在坐牢的、受监控的维权律师、异见人士、民主宪章发起人、公民组织负责人、自组政党者、公共知识分子、对不法行为吹哨示警者,以及地下教会传教士,大概都是2.0版不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

任何一个社会都不能完全没有理想主义者,何况现今中国!

***

方草地与韦希红一见如故、相逢恨晚是可以预料的。他们有太多共同的语言和体验。更关键的是,他们经过了两年像疯子一样的独自寻觅,终于证明吾道不孤。

当老陈介绍他们认识的时候,他们一眼就看出对方是同类人。他们很自觉的分析,为什么当周围人其他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一种轻微的嗨的时候,他们却一直是寂寞地清醒。方草地说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在二零零九年中曾发出警告,说顺尔蜜、安可来和齐留通等哮喘药物,可引起忧郁、焦虑、失眠甚至自杀倾向。说不定很多中国人用的哮喘药也有同样的副作用。因为药物缘故,哮喘药服用者比常人更难嗨起来,也因此更清醒。小希说这就奇怪了,因为抗忧药的效果应该是相反的,药物刺激大脑分泌更多羟色复合胺和去甲肾上腺素,让人兴奋起来,所以像她这样的服药者不应该完全体会不到别人的嗨。她说看到报道说那些可以改变情绪的抗忧药,在美国已超过降血压药成为使用量最大的处方药,加上非处方药,抗忧药现在是美国最多人在服用的药物。很多美国人其实并没有真的忧郁症,只是情绪不好、精神不振、做事不起劲,就找抗忧药来吃。由此,小希猜想会不会中国也有很多人在随意服用抗忧药,所以整天嗨嗨的。方草地指正说,抗忧药在中国在普遍也不可能人人都用,而今天需要解释的现象是为什么几乎全民皆嗨,而清醒的人这么少。

两人在从河南回北京的路上一直分享两年来的感受,老陈只有旁听的份,直到方草地驾驶的切诺基灰头土脸的回到妙妙与张逗住的村里。

晚上,张逗和妙妙在院子里支了个帐篷,他们的房间让了给小希,而方草地则在自己屋里加了一张折叠床给老陈。

小希已经说了,她愿意跟老陈交往,但需要时间适应,暗示不想马上搬到老陈家同住。方草地说,小希可以暂时先住妙妙房间,等天气凉快一点,他和张逗可以再建一个房子给小希住。老陈心想,小希暂时不想跟自己同住,并不等于想长住在村里,但老陈没有催促小希立即做决定,并认为在妙妙张逗家过渡,既有方草地陪她聊天,又可躲开城里的政府眼线,未尝不是个好安排。

像老陈这样的外人,是很难预想到方草地和韦希红这两个长期失散的中国是理想主义同志,碰撞在一起,加上个年轻力壮的张逗,会爆发多大的威力和斗志。

***

跟方草地和张逗详谈后,小希慢慢恢复了第一天的部分记忆。就在正月初八城市地区春节长假后开始上班那天,电视、报纸和网路统一报道了世界经济进入冰火期的新闻,大家突然有个大祸临头的感觉。网上、手机上,各种说法如过山车一样的一波一波传来。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在骂美国恶性通货膨胀,美元一次性贬值百分之三十,害中国人不见了多少血汗外汇储备。接着说南方的工厂大批停工,农民不能回城市工作,中国经济这次真的要崩溃了。跟着传来黄金涨至二千美元一盎司,沪深股市全线跌停板,新疆西藏已戒严。一下子市面气氛大变。上班族开始回家,交通大乱,小道消息更多。到下午人们的反应就是抢购食品和日用品。

这时候张逗也补充说,他和妙妙也第一时间到处采购猫粮狗粮,还好这样做了,因为猫狗粮在那天断货后,要一个多月后才恢复供应。

任何系统,如果大家都做同一个动作,只有正向回馈而没有足够反向回馈,都会崩溃。抢购日常食品用品就是如此,开始的时候大家只是预期会涨价,有货扫货,囤积在家,人同此心的话,结果真的供不应求,出现恐慌性抢购及民众之间的冲突。

同样奇怪的是,央视、北京台等官方媒体都在播报世界各地的乱象,竟没有谁出来说一下国内粮食、日用品供应充足之类的安抚人心的话。方草地说,政府不可能反应这么慢。他和小希都认为事有蹊跷,一定另有原因。

小希记起当天下午自己不断打电话给认识的学者和媒体的人,想知道能做点什么,要不要大家聚一下讨论一下,但对方都忙着抢购食品照顾家人,无人有暇商量应对大计。到傍晚,小希和宋大姐决定不做生意了,关了店门回家。回家路上的情况就像八九六四后和零三年非典期间,人车都很稀落。她们两个都携带着店里的食物,有一个骑车的从后面越过宋大姐,把她手里提着的一课大白菜抢走。

晚上谣言满天飞,手机、网路、电视时通时断,警车、救护车、消防车的笛声不断,却没有宵禁。院子里,有人张罗自组保安队。

第二天以后的事,小希还是想不起,而且一想就一头汗,就头痛想吐。

只知道有一晚上小希回到家大喊大叫:又严打了,又严打了,整夜未眠,自言自语,第二天一清早又在院子里骂共产党、骂政府,骂邻居,骂法院是狗屁狗,没多久就不省人事了,醒来已经在精神病院。这是从精神病院放出来后小希妈宋大姐说的,小希自己完全不记得,奇怪的是过阵子小希再问的时候,宋大姐也说不记得了。

方草地说他当时在广东,无政府状态持续了七天。前六天人民已万分恐惧,都听说别的地方大乱了,但方草地经过的地方其实都没怎么乱,只是他作为外来人,老被人怀疑盘问,日子不好过。正月十二他窜到广东江西湖南三省交界的地方,住在农民家里,后来都说正月十四最恐怖,镇上出现打砸抢烧的情况,也有大批居民听说县城里比较安全,都往县城方向逃。很多人都重复收到一个短信:“我刚从最高当局得到消息,乱了,失控了,大家保重。”

多年来,很多人都问过,中国会不会大乱?会不会失控?爆发点在哪?方草地跑遍西部地区,中原和其他地区也没少去,他一直跟人说,放心,串不起来,中国是小闹不断,但不会大乱,事件都是地区性的,不会蔓延全国。

但是那七天,全国老百姓如处身炼狱,一天都嫌长,到了第七天,已经忍无可忍,快要崩溃了,可想而知坏人更是蠢蠢欲动,人们陷入极大的恐惧,快到集体歇斯底里的状态。看样子,接下来就是安娜琪,无政府状态,是所有人对所有人的保生命保财产战争。所有人唯一的希望就是国家机器快点出动。

方草地当时也想着情况再不改善,中国恐怕真的会大乱了。

第八天,正月十五,一小纵队解放军来到镇上,受到人民热烈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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