Читаем Иллюзия бессмертия полностью

刘跃进差点儿上吊。不能因为捡包的事,耽误找包的事。这才装糊涂没说。

但刘跃进也知道,凭装一回糊涂,这事不会完。既然这事跟刘跃进挂上了,

它只会越变越大,不会越变越小。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自己的包。但偷他

包那贼,如今躲到哪里去了呢?本来找到了他,又让他跑了。第二回找贼,

就比第一回难多了。刘跃进越想越愁,躺在床上,半宿没有睡着。凌晨四点,

才迷糊过去。好不容易睡着,又连着做了仨噩梦。头一个梦在河南老家,一

条狗在村里追他,怎么跑也跑不脱,上到二大爷家的树上,那狗竟也会爬树,

“吧得儿”一口,咬住了他的腿,猛地醒来。第二个梦,落到水里,本来会凫

水,现在双手在水上乱抓,身子却往下沉;岸上站着许多人,在开大会,无

一人现他;他喊“救命”,岸上大喇叭里的声音,把他的声音盖住了。第三个

梦,又在北京大街上找贼,大街小巷,都找不见,自己找出一头汗。路过天

安门广场,突然现,青面兽杨志,就骑在天安门楼顶的琉璃瓦上,笑嘻嘻地

向刘跃进招手。刘跃进大喊“抓贼”,青面兽杨志“扑通”一声,跳进金水河,

变成一只蛤蟆游走了。刘跃进大叫,有人从身后拍他,他扭脸一看,这人不

是别人,正是青面兽杨志。刘跃进一把抓住他:

“可找到你了!”

但担心又是在梦里,既担心青面兽杨志挣脱,又担心梦走了,双手抓

住青面兽杨志死死不放,青面兽杨志还说:

“醒醒,醒醒,疼死我了。”

刘跃进醒来,大吃一惊,那青面兽杨志,原来就坐在他的床头。刘跃

进以为还在梦里,但左右一看,正是工地食堂,正是自己的小屋,这时有些

愣怔。自己一直在找他,他怎么自动到了自己面前?

青面兽杨志却是主动找到了刘跃进。两人的交往,开始于六天前,开

始于慈云寺邮局门口。当时青面兽杨志本不想偷他,看他在呵斥一个卖唱的

老头,又说自己是工地老板,两下气不过,才加班下了手。待把包偷到手,

在厕所打开,里边有四千一百块钱。四千一百块钱也不算少,但与他的期望,

还差一大截,当时还有些失望。但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待他到贝多芬别墅

偷东西,又偷了一个包,胡同里撞上刘跃进,急之下,用这包砸刘跃进,被

刘跃进把这包捡走了。但也就是个包,事后他也没在意。不在意不是不在意

这事,而是正在意自己下边,接连几次不行了,后来又忙着跟踪张端端和那

三个甘肃男人,把这包的事给忘了。追踪中,老邢横插一杠子,把他抓住。

原以为他抓他为了别的事,谁知是为了他偷的第二个包。原来不觉得这包特

殊,老邢却不是找包,是找里边的一个 U 盘。为了一个 U 盘,老邢宁愿出一

万块钱。老邢事后后悔得对,不说这一万块钱还好,一说这一万块钱,青面

兽杨志马上意识到这事大了。人找东西给一万,这东西肯定值十万,或五十

万。青面兽杨志工作之余,也玩电脑,懂些 U 盘,不定里边藏些啥呢。十万

五十万的东西,只给人一万,生意不能这么做。这不把人当傻子了吗?本想

与老邢讨价还价,看老邢虽然爱笑,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爱笑的人,都

不好打交道;地铁里被他攥过胳膊,知道这人不善;同时 U 盘不在他手里,

也没资格与人讨价还价;于是借口去厕所,出门逃了。逃不是为了逃,而是

和老邢一样,欲找到那个 U 盘;待找到 U 盘,再与老邢理论。但要找到 U 盘,

先得找到捡那包的工地包工头。刘跃进本在找他,现在他反过来开始找刘跃

进。好在知道他是建筑工地的包工头,河南口音,当时他呵斥河南老头时,

手指的建筑工地,就在邮局附近。但邮局附近,有好几片建筑工地,不知他

指的到底是哪一个。青面兽杨志只好假装是个材料商,挨个去问。见一个工

地的老板,不是刘跃进;又见一个,还不是。一天下来,青面兽杨志去了八

个建筑工地,见了八个包工头,都不是刘跃进。青面兽杨志这时有些愁。突

然想起,前天晚上,刘跃进为何会在贝多芬别墅的胡同里堵住他,一定是像

他跟踪甘肃那三男一女一样,跟了自己一段时间。从哪里跟起呢?想起那晚

的源头,想到了通惠河边的小吃街。猜想刘跃进如今也在找他,上次在小吃

街找到了他,说不定今天还会去那里,便也去了通惠河小吃街。到了小吃街,

一阵惊喜,果然,刘跃进正在人群之中,东张西望找人。刘跃进上次在这里

找到了青面兽杨志,以为青面兽杨志没觉,才又来这里碰运气,没想到青面

兽杨志分析出源头,反在这里找到了他。刘跃进只知道他在找青面兽杨志,

不知道青面兽杨志也在找他。青面兽杨志本想与捡包的人见面,大家把事说

开,共同做个小生意;那人丢的包里只有四千多块钱,而他捡的包里,却藏

着十万五十万的东西,他却不知道;告诉他,知道了,两个包的事全都解决

了;但现在他找到了刘跃进,刘跃进却还在找他,并且不知道他在找他,青

面兽杨志又改了主意,不想与刘跃进见面,想将刘跃进捡的包再偷回来,十

万五十万的生意,自己跟老邢做去;于是躲在铁桥后,等着刘跃进。刘跃进

找了半宿一无所获,开始回建筑工地;找了一天又没找到贼,有些扫兴,不

知道贼就跟在他的身后。青面兽杨志跟他到建筑工地,不禁一笑,原来这建

筑工地,青面兽杨志白天也来过。刘跃进走大门,青面兽杨志悄悄翻过围墙,

又跟他到食堂,看刘跃进开小屋的门,才知道刘跃进并不是工地老板,只是

一个厨子,那天在邮局门口,也是吹大话。青面兽杨志躲在不远的材料场,

单等刘跃进睡下,进屋偷包。这和在邮局门口偷包不同,那回是偷,这回的

包本来就是青面兽杨志的,被刘跃进捡走,现在再偷回来,就多了几分理直

气壮。没想到的是,刘跃进前脚刚进屋,老邢和任保良,后脚就闯了进去,

把青面兽杨志吓了一跳。这时明白,老邢几经辗转,也找到了刘跃进。这个

老邢,果然不善。担心老邢在他之前,把包从刘跃进手里拿走。先是着急,

接着开始后悔,早知这样,不如在通惠河小吃街与刘跃进见面,大家把事说

开了。接着听到小屋里吵架,接着看到老邢和另一人空手出来,另一人还在

与刘跃进吵,便知他们没有拿到包,吁了口气,又放下心来。等刘跃进屋里

熄了灯,青面兽杨志还没下手,一是要等刘跃进睡着,同时他躲在料场,看

料场的老邓夜里失眠,一会儿出来一趟,一会儿出来一趟,嘴里骂骂咧咧。

青面兽杨志躲在老邓屋后,屋后是个死角,怕出来被老邓现。终于,到了凌

晨四点,老邓屋里传出鼾声,老邓今晚终于睡着了,青面兽杨志才溜出屋后,

溜出料场,来到食堂,来到刘跃进的小屋后身,用钢丝拨开后窗户,跳了进

去。看刘跃进在床上睡着了,睡梦里,像料场的老邓一样,嘴里不断骂人,

偷偷一笑,开始在这小屋摸着。抽屉、箱子、床下、地上的坛坛罐罐,都摸

到了,没有那包。又大着胆子摸刘跃进的床头,还是没有。这个厨子,把那

包藏到哪里去了呢?青面兽杨志倚在刘跃进床头,有些犯愁。像上个月去

“忻州食府”偷东西的贼蹲在老甘床边犯愁一样。看看窗户已经泛白,天快亮

了,青面兽杨志等不得了,只好上去将刘跃进拍醒,与他一块儿商量这事。

刘跃进醒来,一开始有些愣怔,等明白过来不是在梦里,而是在现实,一把

抓住青面兽杨志的前襟,嘴里喊着:

“日你姐,可抓住你了。”

又喊:

“快还我包,里边有六万块钱。”

青面兽杨志知道刘跃进说的是他丢的那包。一是被刘跃进死死抓住,

他不但抓住前襟,由于抓得猛,胸脯上,也被他抓出几个血道子,正往外渗

血,又听刘跃进说包里有六万块钱,马上也急了:

“啥六万块钱?你那破包,能装六万块钱?讹人呀?知不知道有实事

求是这个词?”

刘跃进急着:

“我说的不是钱,里边的离婚证呢?”

青面兽杨志倒愣了:

“啥离婚证?”

刘跃进也觉得自己说乱了,但也顾不得了:

“我说的不是离婚证,里边的欠条呢?”

青面兽杨志更愣了:

“啥欠条?除了钱,我没管别的。”

又说:

“钱我也没得着,那包,又被几个甘肃人给抢走了。”

刘跃进听说他的包并不在青面兽杨志手里,又被另外的人抢了;好不

容易抓住青面兽杨志,还是找不到那包;或者,找到那包就更难了;一阵急

火攻心,“咕咚”一声,又倒到床上,竟昏了过去。弄得青面兽杨志倒慌了手

脚,上去拍刘跃进的脸:

“醒醒,你醒醒,还有事儿比这重要,我那包呢?”

第二十四章 瞿莉

严格和瞿莉严肃地谈了一次。严格年轻时认为,判断夫妻吵架的大小,

以其激烈的程度为标准。小声,还是大声;吵,还是骂;是就事论事,还是

从这件事扯到了另一件事,从现在回到了过去,将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全

抖搂了出来;或从个别说到一般,从一件事推翻整体;又由骂到打、踹、撕、

抓、咬,最后一句血淋淋的话是:

“操你娘,离婚!”

严格年轻时,也和瞿莉这么吵过。瞿莉年轻时文静,但文静是平日,

吵起架来,并不违反吵架的规律。严格现,不仅严格,周围的朋友,都这么

吵。严格过了四十岁才知道,这么吵架,这么判断,由这么判断,引出这么

吵架,太没有技术含量了。真正的激烈,往往不在表面;骂、打、踹、撕、

抓、咬,吵完后,竟想不起为什么撕咬;待过了这个阶段,遇事不吵了,开

始平心静气地坐下来,一五一十,从头至尾地讨论这事,分析这事;越分析

越深入,越分析越让人心惊;谈而不吵,出现的结果往往更激烈。大海的表

面风平浪静,海水的底部,却汹涌着涡流和潜流。谁的私生活中,没有些涡

流和潜流呢?表面的激烈是含混的,冷静地分析往往有具体目的。这时吵架

就不为吵架,为了吵架后的结果和目的。激烈是感性的,冷静是有用心的,

人在世界上一用心,事就深入和复杂了,或者,事就变了。这个人在用心生

活,证明他已经从不用心的阶段走过来了。有所用心和无所用心,有所为和

有所不为,二者有天壤之别。

严格和瞿莉现在的吵架,又与刚才两种状态不同。既过了表面激烈的

阶段,又过了表面平静的阶段;二者过后,成了二者的混淆;大海的表面和

底部,都蕴含其中。这下就整体了。瞿莉激动起来,也骂,但已经不踹、撕、

抓、咬了。但她过去踹、撕、抓、咬时,只为二人的感,闻知严格在外边有

了女人,或有了新女人,开始大吵大闹;现在不这么闹了,开始用心了,开

始有目的了,开始在背后搞活动了。八年来,不知不觉,从严格公司切走了

五千万。切走钱还是小事,她还联手那个出车祸的副总,拍了那些录像。严

格原以为那些录像是那个副手干的,为了将来控制严格;但他出车祸死了;

这个车祸出得何等好哇。这时严格想起六年前,严格陪贾主任在北戴河海边

散步,散着散着,贾主任突然自自语:“死几个人就好了。”当时还很吃惊,

现在完全理解了。这个副手本来想害严格,谁知竟帮了严格。但严格万万没

想到,这个副手的背后,还有瞿莉。瞿莉,是睡在自己身边的老婆。老婆如

今仍跟他闹,仍闹他在外边搞女人,谁知背后还有不闹的,在切他的钱,在

拍他们关键时候的录像。这是她现在闹和以前闹的区别。或者,这干脆超出

了夫妻吵架,当然也就超越了过去两种吵架的范畴。或者,她将这两种状态

运用得游刃有余,用激烈的一面,掩盖冷静的一面;用当面,掩盖背后;用

夫妻关系,掩盖两人的利益关系。严格与女歌星的照片上了报纸,严格重演

一遍生活是假的,原来她去那里调查也是假的。甚至,连她有病也是假的。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关键时候,她坏了严格的事。严格和贾主任和老

蔺的生意,本来就要做成了,谁知家里来了贼,将瞿莉的手包偷走了。一个

手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手包里,也有一个同样的 U 盘。这 U 盘一丢,使

整个事又变了。贼可恶,搅乱了严格的阵脚,但贼后边谁是贼呢?就是他的

老婆瞿莉。从丢 U 盘到现在,六天过去了,U 盘还没有找到。“智者千虑调查

所”的老邢告诉他,贼本来找着了,但手包并不在他手里,又落到另一个人

手里;另一个贼也找到了,但包也不在他手里,好像还在前一个贼手里。严

格一方面怪老邢这邯郸人有些笨,能找到贼,却弄不准东西在谁手里;见老

邢头一面时,对他的判断还是对的;同时明白,这个 U 盘,把事搞得越来越

复杂了;一件事,已经变成了另一件事;另一方面也开始焦虑,因为贾主任

给他规定的期限是十天。为什么是十天呢?严格也搞不懂。但知道十天有十

天的道理。从严格的角度,也是早比晚好;早一天拿到 U 盘,严格就能早一

天起死回生;时间不等人。事是由瞿莉引起的,但自丢了 U 盘,瞿莉却显得

若无其事。严格一开始认为瞿莉不怕同归于尽,今天又现,自己又上瞿莉的

当了。瞿莉过去是用激烈掩盖冷静,这次杀了个回马枪,原来在用冷静掩盖

激烈。像瞿莉背后搞他一样,严格背后也控制着瞿莉,通过他的司机小白,

控制着瞿莉的司机老温,掌握着瞿莉的一举一动。今天早起,小白悄悄告诉

他,老温告诉小白,瞿莉昨天晚上让老温给她买一张去上海的机票,并嘱咐

老温,不要告诉任何人,严格便知道瞿莉表面若无其事,背地里,也在等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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