Читаем Иллюзия бессмертия полностью

是老温介绍的。严格在北京南郊有一个马场,小白刚来时,并不是给严格开

车,而是去马场喂马。这时北京机控车床厂倒闭了。给严格喂马,比在车床

厂拿的工资还高,小白也很喜欢。三年前端午节那天,严格吃过粽子,和一

帮朋友来马场骑马。严格养一匹荷兰赛马叫“斯蒂芬”,母马,性格温顺,善

解人意,严格总喜骑它。骑在它身上,“嘚嘚”走着,说快就快,说慢就慢,

嘴动腿动,“两人”之间的默契,使严格想起与有些女人在床上的时候。但这

马、这人并不多见。这天严格喝了点儿酒,骑着“斯蒂芬”在马场遛圈。其他

朋友骑着其他马也在遛圈。边遛,边说些闲话。北京南郊有一军用机场,天

上常飞战斗机,这天也起飞几架,在天上兜圈训练,大家也没在意。但突然,

一架战斗机练习俯冲,紧贴着马场飞了过去,尾巴上还拉着红烟,草地上的

草,次序伏倒在地。大家吃了一惊,其他马没事,独独“斯蒂芬”惊了。惊不

是惊战斗机,而是惊战斗机尾巴里拉出的红烟。也是严格大意了,别的马都

戴着护眼,严格觉得“斯蒂芬”温顺,这次没戴,恰恰就出了事。“斯蒂芬”一

开始是惊,接着是疯,在马场横冲直撞,专门冲人和物去。一起来的朋友或

惊呆了,或赶忙跳下马,躲到了马厩。几个驯马师也没经过这场面,由于猝

不及防,也愣在那里。惟有新来的小白,正在马厩里铡草,从马厩冲出来,

拉住“斯蒂芬”的缰绳。“斯蒂芬”拖着他跑,将他拖倒在地,他仍不松手,身

子拖着地,被“斯蒂芬”拉着跑。直到“哐当”一声,小白撞到一棵大树上,肋

骨被撞断四根,“斯蒂芬”才停了下来。小白在医院住了三个月。出院,不再

喂马,成了严格的司机。

老温今年四十八岁,祖籍湖北,早年当过兵,转业后留到北京。老温

为人仗义,不贪钱财,但他有一毛病,那么大岁数了,好色。这毛病不是现

在才有,年轻时就有。在北京机控车床厂时,就因为和单位一个女会计纠缠

不清,被那会计的丈夫打豁了嘴。如今在严格家开车,和严格家一个安徽小

保姆又偷偷摸摸搞上了。去年春天,这小保姆偷了瞿莉一些饰,戒指、项链、

耳环等。东西倒不是一天偷的,前后分一个月。但这些饰不是一般的饰。戒

指上镶着蓝宝石,项链上镶着祖母绿,耳坠上也滴溜着钻戒。折合起来,值

十几万块钱。但小保姆就住在严格家,偷过,无放处,便交给老温。老温并

不赞成她偷,怕出事,但安徽小保姆不听他的,说瞿莉的饰不计其数,偷了

她也不知道。老温也奈何她不得。老温将这些饰带回家,悄悄放到暖气罩里。

一个月过去,瞿莉突然现自己的饰丢了,怀疑是小保姆干的,但家里有三个

小保姆,弄不清哪个是贼。搜了三个小保姆的房间,没有。久而久之,事也

就淡了。这年“国庆”前一天,老温老婆在家里打扫卫生,突然在暖气罩里摸

出几件饰。现宝石应该高兴,但老温老婆并不认识宝石的真假,以为是从地

摊上买的假货。东西真假并不重要,一看是女人的东西,老温老婆便认定老

温在外边又和别的女人勾搭,这些假饰,是老温买给那野女人的。说勾搭野

女人并不冤枉老温,只是这勾搭不是那勾搭。老温晚上回到家,老温老婆便

与他大闹。老温一时也无法解释。老温老婆火气上来,除了把饰摔了,还把

家里的电视机砸了。每年“国庆”节前一天,小白都要看一下师傅,这习惯还

是在机控车床厂养下的。这天小白扛了一箱饮料,提了一篮水果,又来看老

温,正好遇上这场面。看到摔到地上的饰,小白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但小

白佯装不知,劝解一番,也就回去了。但第二天,小白开车跟严格出去的时

候,在车上,悄悄将这事告诉了严格。背后毁人并不是小白的本意,何况毁

的是自己的师傅。但老板和师傅,谁对自己有用,小白心里有数,何况他怕

老温老婆将事闹大,瞿莉和严格知道了,再连累上自己,自己毕竟是老温介

绍来的,将事说到前边,也争取个主动。说后,他以为严格会急,接着将老

温赶出家门,谁知严格听后,倒嘱咐小白不要声张,就当这事没有生。严格

这么做,小白以为是严格忠厚,老温在严格家干了这么多年,不忍翻脸,给

老温一个改正的机会。谁知严格不是这意思,是为了让小白借此摆平老温,

用“知道”收买老温,接着控制老温,老温在给瞿莉开车,从此让老温在瞿莉

身边,当一个“卧底”。从此瞿莉的一举一动,从老温到小白,又到严格,便

可知道得一清二楚。严格这么做的初衷,本是明细瞿莉的一举一动,好给自

己与其他女人的来往留出一个安全的空间,但没想到它的用处不止这些,遇

到其他事,严格也有了回旋余地。这时严格感叹:

“古人说得好,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又感叹:

“这就是孟尝君结交鸡鸣狗盗之徒的用处。”

这些话,小白听得懂,但又听不懂。懂不懂,对他用处不大;只要老

板高兴,小白就能坐稳自个儿的位置。这次瞿莉离家出走,瞿莉以为自己三

天来的行踪只有自己和司机知道,还专门交代老温,不许告诉任何人。但她

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老温马上打电话告诉了小白,小白马上告诉了严格,

严格只是佯装不知,在继续寻找。严格这么做有两个目的:一是让瞿莉继续

出走,弄清她到底要干些啥,同时也给自己留出时间。这次留出时间不是为

了女人,而是用来处理他和贾主任和老蔺之间的事。据老温报告小白,小白

报告严格,三天来,瞿莉先后去了八个地方,时间有白天,也有晚上,地点

有酒店,有别人家,也有郊区和洗浴中心。严格问:

“都见了些什么人?”

小白:

“她进去的时候,都让老温在外边候着,是些什么人,老温也没见

着。”

这时严格倒觉得有些蹊跷。蹊跷不是蹊跷瞿莉出走,四处见人,而是

她见人的目的,好像跟严格和女歌星的事毫无关系。出走是为了这件事,出

走后并不纠缠这事,好像另有企图,倒让严格心中不安。另外的企图到底是

什么,严格一时也想不明白。

这边跟踪瞿莉没有结果,那边和贾主任和老蔺的事也在悬着。严格自

和老蔺在火锅城见面,拿出 U 盘向老蔺摊牌后,贾主任那边一点儿回音也没

有。严格知道,老蔺与严格见面后,会马上把见面的结果向贾主任汇报。虽

然当时老蔺把 U 盘扔到了火锅里,好像毫不在意,但严格知道,那不过是虚

张声势,见到报上严格和女歌星的照片,贾主任就慌了手脚,现在知道有个

U 盘在别人手里,贾主任肯定会大吃一惊。但把 U 盘抖搂出来,贾主任反倒

沉默了。严格知道,不是在沉默中爆,就是在沉默中灭亡。但严格又知道,

事没这么简单,抖出 U 盘,和抖出女歌星的事,性质完全不同。抖出女歌星

的事,只能伤及贾主任的皮肉,正像老蔺说的,大不了是桩绯闻,伤不到他

的筋骨,而 U 盘里的事抖出来,却能要了贾主任的命。贾主任不会坐以待毙,

让事就这么向深渊滑下去。这些事没生之前,严格常请贾主任打高尔夫。一

次打着打着,贾主任要撒尿,严格要开电瓶车送贾主任去厕所,贾主任说:

“不劳大驾。”

走出两步,转过身,解开裤扣,掏出家伙,就对着草地直接滋。严格

也只好掏出家伙,陪他撒尿。这是严格第一次陪贾主任撒尿。不撒不知道,

一撒吓一跳。也是憋得久了,贾主任尿线之粗,对草地冲击之重,尿味之臊,

之浑浊,一闻就是老男人的尿,但又不同一般老男人的尿,它弥漫之有力,

之毫无顾忌,让严格感到,贾主任温和之下,不但藏有杀气,似乎还有第三

种力量。通过一泡尿,严格明白自己还嫩,不是贾主任的对手。但严格将球

踢给了贾主任,只能等着贾主任回球。在贾主任回杆之前,严格也束手无策。

他也不想走到大家共同毁灭的地步。扯出女歌星和 U 盘,只是为了挽回大家

过去的关系。严格与贾主任事的悬着,比严格与瞿莉关系的悬着,更让严格

揪心。严格揪心的时候,爱拼命吃菠菜,就像瞿莉烦心的时候爱吃汉堡包一

样,直到吃得肚圆,紧张才能缓解,才能舒心地吁一口气,只不过汉堡包胖

人,菠菜不胖人。这天严格正在吃菠菜,吃到一半,还没舒心,司机小白给

他打电话,说瞿莉的司机老温给他打电话,说瞿莉现在正在银行。一听瞿莉

去了银行,严格从沙上“噌”的跳了起来。银行和钱连着。她去银行,就和去

别处找人不一样。严格终于明白了瞿莉的意图。严格不能再假装寻找了,忙

让小白开上车,去了那家银行。在银行门口,堵住了瞿莉。三天没见,瞿莉

似乎变了。瞿莉过去是个遇事搂不住火的人,为做一个头,跟小区周边的美

店吵遍了,现在遇到这么大的事,她倒沉住了气,她没有因为这事更粗暴,

人倒变得更温和或者有些文雅了。瞿莉过去胖,三天不见,似乎也变瘦了。

她的变化,比她的态度,更让严格摸不着头脑。瞿莉见到严格,既没有感到

意外,也没有火。严格:

“咱们谈谈吧。”

瞿莉也没说不谈,只是用手指轻轻指了指旁边的咖啡馆。两人在咖啡

馆坐下,严格想把话往回说。话往回说,就不能像平常那么说,就不能再说

些漫无边际的假话,总得有些干货或硬通货。于是严格搓着手,把自己跟女

歌星的关系如实交代了。说完又说:

“跟这些人,有事儿,没感。”

又说:

“都是逢场作戏,都是完事儿就走,没在一起睡过一夜。”

他以为瞿莉听后会火。如瞿莉火,严格的目的就达到了。两人就可以

沿着女歌星这条路,趁着愤怒的翅膀,顺原路折回到原来。但瞿莉没上严格

的当,既没火,对这事似乎也不关心,好像在听一件别人的风流韵事。看来

她已经走得很远了。如仅是这样,说不定事还可挽救,没想到瞿莉干脆把两

人间的把戏拆穿了。瞿莉用银勺搅着杯里的咖啡,低头说:

“严格,别再拿男女间的事说事儿了。咱俩的事,比男女间事儿大。”

说这话的时候,瞿莉眼里憋出了泪。正因为憋出了泪,说完这些,瞿

莉长出了一口气,似乎轻松了。一件物什,就这么拆了;一盆水,就这么泼

到地上了。事或人,露出了真相和底牌,事也就无可挽回了。见瞿莉摊牌,

严格也只好换个话题摊牌,就像对老蔺和贾主任一样。严格指指窗外的银行:

“您开始准备后路了,对吧?”

瞿莉也看着窗外: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严格愣在那里。他甚至怀疑,瞿莉多年的忧郁症,也是假的。

第十三章 刘跃进

刘跃进的头被打破了。像前几天来工地要账的韩胜利一样,头上缠着

绷带,外边戴一冒牌棒球帽。如是平日挨打,刘跃进不会拉倒;如是别人打

的,刘跃进也不会拉倒。打破他头的人,是曹哥鸭棚的人,但这两项都不重

要,重要的是,刘跃进得赶紧找包,也就顾不上头,没工夫与打他的人纠缠。

那天韩胜利带他去了鸭棚,托曹哥找包。离开鸭棚,韩胜利与他约好,

第二天晚上,两人再来鸭棚听信儿。到了第二天下午,刘跃进动了个心眼,

想甩开韩胜利,一人去听信儿。他已经见识了曹哥的威风,他知道曹哥出面,

这包肯定能找着。在刘跃进和曹哥之间,韩胜利只是一个牵线的人,现在线

头接上了,韩胜利也就没用了。何况曹哥也有白内障,十步之外,一片模糊,

刘跃进见到他,像见到了舅舅。那天韩胜利把话说错了,曹哥已经生气了,

付定金的时候,刘跃进口袋里的钱不够,光头崔哥不干,曹哥还替他说了好

话。如曹哥把包找着了,有韩胜利在,按事先说的,当场就得还韩胜利钱,

还有六万块钱的提成。但包里的钱,刘跃进还另有用处。儿子刘鹏举又来电

话,说三天到了,因交不上学费,他已经被学校赶出来了。不管这话的真假,

听他的口气,火燎屁股,这钱是不能再拖了。还有找包的定金,光头崔哥说

要一千,当时被曹哥挡住了,现在钱找着了,他不知光头崔哥那里会不会再

出岔子。包丢了,觉得为找包付韩胜利钱是对的;包找到了,又觉得付他钱

有些冤。不是欠钱不还,是这钱可以再拖一拖。于是没等到第二天晚上,第

二天下午,一个人来到鸭棚。

这回棚里没有杀鸭子,棚里有一帮人,在陪着曹哥搓麻将。那个杀鸭

子的小胖子洪亮,在提着茶壶侍候牌局。曹哥干别的事认真,打麻将也认真,

于是桌上的人都认真。曹哥摸张牌要凑到眼上看,出牌慢,带得众人都慢。

慢也叫认真。牌桌上并无废话。桌上乱七八糟扔着些钱。刘跃进看人正忙着,

又皆认真,没敢进去打搅,就在门口候着。待一局下来,桌上响起“呼啦”“呼

啦”的洗牌声,刘跃进才扒着门框喊:“曹哥。”

曹哥从牌桌上仰起脸,往门口看,看不清是谁,对刘跃进的声音更不

熟,问:

“谁呀?”

刘跃进:

“昨天跟胜利来的,丢包那人。”

蹭进门来。曹哥突然想了起来:

“噢,那事呀,对不住你兄弟,那人没找着。”

刘跃进满怀信心而来,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幸亏手把着门框,才没

跌到地上。一个包没找着,对曹哥他们算不得什么,但对刘跃进,却是晴天

霹雳,把脑袋都炸晕了。晕间,还在那里思摸。思摸间,忘了说话的场合,

只是照着自己的思路在说:

“那人是你的人,咋会找不着呢?”

刘跃进说出这话,曹哥就有些不高兴,就像昨天韩胜利说街上的贼都

是曹哥的人,曹哥有些不高兴一样,但曹哥没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光头

崔哥见曹哥不高兴,朝刘跃进喝道:

“你脑子有病啊,他腿上长着脚,咋一准会找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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